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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的·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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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的·女的

闊別安大校園一整個學期,終於在9月初等來了返校通知。

在家收拾行李箱的時候,雖然手法生疏不少,但內心莫名亢奮。

半年多沒去學校,我都不知道自己原來這麽喜歡上學……

如今的校門口不再是暢通無阻,而是要先通過一個安有紅外線測溫儀的棚,再之後有一排新設的閘機,需要刷校園卡或人臉識別才能進入,沿路不管遇到誰,都戴上了疫情標配——口罩。

無形中改變的這些東西,總讓我忍不住回想之前是什麽樣。

或許有一天,我們能戰勝病毒,而生活也能回歸正軌吧……

對大四校園生活的期待,僅僅維持到進宿舍的前一秒。

我捂緊口罩,皺緊眉頭:“不是說學校有安排阿姨打掃嘛?”

田然回我以生無可戀之態:“可能……只掃了外面吧。”

“……”

何婷婷和金妍娜到的時候,口罩外露出的半張臉的神情可謂是如出一轍。

我們顧不上久別重逢的敘舊,開始大掃除。

四個人鉆進自己的那一方天地,把床單被套拆出來,墊子被子枕頭一卷,趁現在日頭正盛,速速拿樓下去曬,不然晚上聞著這被悶了大半年的味睡覺,大抵是入不了夢了。

坐電梯回來,四人分好工:我負責掃地拖地,何婷婷負責清洗衛生間水池,田然和金妍娜負責處處擦。

“咦!”

金妍娜的一聲驚呼,讓我從給掃帚套塑料袋的當口擡頭望去,只見她手裏那塊原本潔白無瑕的布上,多了一抹濃墨重彩的黑。

我跟著也“咦”了一聲。

顯而易見,大掃除任重而道遠。

時間在勞作中流逝地飛快,終於清掃完的時候,天都黑了。

將將坐上椅子沒歇片刻,就聽到田然提醒:“我們的被子……”

於是又猴急猴急下樓收被子。

把墊子被子枕頭往空蕩蕩的床板上一扔,從行李箱裏掏出新鮮的床單被套,給它們穿好對應尺寸的衣服,聞著上頭淡淡的薰衣草清香,感覺整個人都活了過來。

“洗衣房那還在排隊。”

聽到何婷婷帶來的消息,其餘三人皆發出一聲哀嚎。

確認今晚沒了等待的必要,我們先結伴去浴室洗澡,然後上樓,洗漱,瞎聊……

晚間熄了燈,我們還跟沒聊夠似的,嘰嘰喳喳,你一句我一句。

直到,我忍不住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

然後,跟會傳染似的,一個接一個的哈欠聲響起。

我拍了拍枕頭,被子往肚皮上一蓋:“睡覺睡覺。”

……

第二天睡到10點才爬起來。

田然她們還沒醒。

我躡手躡腳地換衣服、洗漱、戴好口罩、拎包出門。

雖然忘設鬧鐘起晚了,但好在廣告公司的打卡時間相對自由,這是為數不多的優點之一。

在宿舍樓下食堂啃完包子,我起身朝校門口的方向走去。

一邊打開高德查地鐵要怎麽換乘,一邊盤算著何時提離職比較好。

畢竟,文案再這麽任憑差遣的寫下去,創作熱情遲早會被消磨殆盡,我不能拘泥於眼前沒有價值的反覆修改,從而錯過更廣闊的天地。

況且,秋招也快開始了。

……

半道上,我遇到了熟人。

雖然他戴著口罩,但我還是立馬就認出來了。

許久未見,我有些激動地朝他招手:“高文辰。”

他看了過來。

然後,他身邊有個人也看了過來。



這位是……?

等我走近些,才看清——是位穿著挺優雅的女士,口罩沒遮住的眉眼雖顯出幾分憔悴和滄桑,卻依稀能窺見年輕時的貌美。

高文辰看上去有些不自在,但還是很認真地介紹:“這是我媽。”

我立即心領神會,乖巧道:“阿姨好。”

“你好你好。”

阿姨很客氣,還莫名用一種……高興的眼光瞧著我?

我被瞧得有些不好意思,嘴角的弧度一直不敢松懈。

阿姨示意了下高文辰,問我:“你們認識啊?”

“嗯,朋友。”

得到我的答覆,阿姨好像更高興了:“是同班嗎?”

“哦不是,我高中同學跟他是室友。”

“你高中同學——”

“媽!”高文辰像是被觸到逆鱗,打斷了她。

場面一度變得有些尷尬。

我突然覺得自己的出現也許是個錯誤。

“那個……時間不早了,我還要趕著去上班,就先走一步了哈。”

阿姨淡淡地點了下頭:“嗯,好。”

高文辰看向我,沒點頭也沒吭聲。

直至轉身,我才收起早已笑僵的臉。

重返去校門口的途中,腦海中不斷閃過剛剛轉身離開前,二人都不太好的神色,不禁想到高文辰自述的那些過往,一時間五味雜陳。

我剛剛……是不是說錯話了?

直到手機屏上顯示來電,才讓我從這微弱的譴責中解脫出來。

“你去哪兒了?微信@你也沒反應。”

聽到田然略帶焦急的問話,我有些懵:“我去上班啊。”

“上班?”田然很驚訝,“你下午1點的動員大會不參加了?”

“動員大會?”我更懵了,“什麽時候通知的?”

“開學前,在學院大群。”

“……我現在回去。”

還好這通電話來得及時,不然我現在已經坐上地鐵了。

我順手打開微信,編輯文字跟leader請假……

“誒?”

一聲親切的呼喚讓我從手機的世界裏擡起腦袋。

好家夥,這是怎樣的一種緣分,我竟然又碰上了高文辰的媽媽。

“誒。”我再次乖巧問好,“阿姨好。”

“你好你好。”阿姨的笑紋明顯,看我跟看塊寶似的,“剛剛著急忙慌的,都忘了問你叫什麽了。”

我被這殷切的態度弄得有些莫名,但還是老實回答:“哦,林雙,兩個木,兩個又。”

阿姨點點頭,重覆了一遍“林雙”後,立即急忙忙從她背上那個看起來挺重的行囊裏拿出一個用塑料袋層層包裹的未知物體,說是家鄉特產,讓我帶回去嘗嘗。

我受寵若驚,下意識擺手,表示婉拒。

可阿姨實在過於熱情,一個勁地往我手裏塞,搞得我要是不收,就是不給她面子。

盛情難卻下,我只好收了。

本以為一切終將到此為止,阿姨突然沒來由地問:“可以請你吃頓飯嗎?”

語氣之小心翼翼,讓人著實不忍拒絕。

但——“現在?”我看了眼手機屏幕上的10:55,覺得不太合理,“我早上啃的包子還沒消化掉……”

阿姨被我逗笑了:“我們可以走遠點,你先消化消化。”

“但我下午1點還有個動員大會……”

“吃完飯,阿姨叫車給你送回來,能趕得上。”

阿這……

再拒絕好像就不禮貌了?

可畢竟受之有愧,我決定再掙紮一下:“阿姨,我這什麽也沒做,剛剛還惹得你們不愉快,我——”

阿姨馬上打斷了我:“這事怎麽能怪你呢?要怪也怪我……”她頓了會,表情變得有些凝重,“請你吃飯也有我的私心,我想跟你聊聊高文辰在學校的情況。”

這下,我是怎麽也不好拒絕了。

消食的路上,宿舍群有了動靜——

田然:@林雙,你到哪了?午飯要回來一起吃嗎?

我:不了,我吃完午飯再回去

金妍娜:呦,和男朋友?[奸笑]

還真不是……

我看向身側的長輩,正好撞上對方和藹的笑容,我回以微笑,隨即低頭敲下“非也”二字,緊接著用“情況覆雜,回去詳談”的字眼作為結語。

發送完畢,便將手機揣回褲兜。

阿姨又問了我一些無關痛癢的問題,諸如:是本地人否?讀的什麽專業?畢業後有什麽打算?等等。

話題也由此延伸,她時不時會端起長輩架子,分享些社會上職場中的寶貴經驗,言語間總不經意透露著“年輕就是好啊”的主張。青春似乎成了我們“年輕人”無形的籌碼,但也可能是最大的籌碼。

直到我隱隱有一絲餓意,消食之路才宣告結束。

最終,我們就近挑了一家大眾點評上評分偏高的飯館。

阿姨將點菜的重任交給了我,讓我想吃什麽點什麽,我看著隔壁桌豐富的菜系垂涎欲滴,但理智尚存:“這……不太好意思吧。”

“有什麽不好意思的?”她大方道,“不用想著給阿姨省錢。”

既然人家都這麽說了——“那我就不客氣了哈。”

招牌魚頭湯肯定得來一份,兩人的飯量不算大,再加一份白灼菜心,一份桂花發糕當主食……嗯,差不多夠了。

點完菜,我雙手交叉拖住下巴,旁觀服務員們忙前忙後的身影。

……

白灼菜心和桂花發糕很快就上了。

見阿姨先動了筷,我才斯文地緊隨其後夾起一根菜心往嘴裏送,嚼了兩口,忍不住直點頭:好吃耶!

再夾起一塊發糕,由於塊頭較大,便只咬了一小口,口感軟糯,淡淡的桂花香在咀嚼中留於齒間。

淺嘗輒止,不敢吃太多,畢竟還得留肚子喝魚頭湯。

於是,每一筷都要間隔一會,每一口都要細嚼慢咽。

眼看著桌上僅有的兩道菜已經吃了大半,估計要不了多久,服務員都能過來收盤子了。

額……

這魚頭湯怎麽還沒上?

我把問題拋給了服務員,得到“我去廚房催一下”的應答,遂沒了下文。

等得有些無聊,對面的阿姨已經看起手機,安靜地點著屏幕,可能是在處理工作上的事情。

我也忍不住打開手機,看到群裏金妍娜回覆的“坦白從寬,抗拒從嚴”,田然的“等你”,何婷婷的“+1”。

我淺笑了下,留意到阿姨已收起手機,猶豫地看了我一眼。

總感覺有很重要的事要說。

果然,我剛熄滅手機屏,擡起腦袋的那一刻,阿姨狀似不經意提及,“高文辰在學校裏……”她手上的筷子稍頓,像在斟酌措辭,“朋友多麽?”

我直覺不能輕易答覆,開始在心裏盤算:除了劉遠,以及曾經有位暗戀選手田然,再勉強算上我,應該——“不算少。”

阿姨點點頭,沒再多問。

我在沈默中夾起一根菜心,咀嚼的同時,腦海中閃過一段火鍋店的記憶:那個在雲霧繚繞的鴛鴦鍋前,揭露自己傷疤的高文辰,以及故事中緊張的母子關系。

可如果我的感覺沒錯,阿姨是很在意他的。

或許,他們之間存在某種解法?

沈默在繼續,疑惑在加深。

終於,我憋不住了:“您不再問問別的嗎?”

阿姨竟是搖了搖頭。

“其實,我只想知道他在大學裏過得好不好。”她擱下筷子,看上去欣喜卻也落寞,“他現在交到了朋友,至少證明比以前強多了。”

許是某根名喚追憶的弦被勾起,自此便一發不可收拾。

“我的婚姻很不幸,所幸高文辰這孩子從小就乖,沒讓我操過什麽心,我一直覺得這是我不幸中的萬幸,如果不是……”她突然頓住,像是被一種沈重的怨恨糾纏住,喘息不得。

少頃,她才恢覆如常,拿“後來出了點事”搪塞了過去。

但我知道“這點事”指的是沈略的那番鬧騰。

“可能是我逼他逼太緊了,他上高中以後,雖然成績一直出類拔萃,但和我的隔閡也越來越深。每次開家長會,班主任都說他太孤僻了,沒有朋友,平時也很少說話,課間除了上廁所,就他一個人呆在座位上看書做題。我擔心他心理出問題,但又束手無策。”

“後來填志願的時候,他突然毫無征兆地說想去蘇安,我跟他講蘇安太遠了,考個離家近的不好嗎?他當時看我的眼神,我現在都記得,就好像下一秒,我就要失去這個兒子了……”

“然後,我聽到他很輕地跟我說‘我想走的遠遠的’。”

我的心隨之一緊。

“我看著他考上安大,一個人去蘇安,幾乎斷了和我的聯系。直到疫情隔離期間,他被迫留在家裏,雖然跟我還是無話可說,但起碼我每天都能看到他了,而且有一次還聽到他跟同學聊未來規劃什麽的,感覺比以前開朗多了……”

“我突然在想,或許走的遠遠的,是對的。”

阿姨沒再言語,抿了一口檸檬水後,二人陷入沈默。

而她一骨碌說出來的這些話,讓我一時分不清究竟是種怎樣的感受。

忽然,無緣無故的,她問我:“你談朋友了嗎?”

“啊?”我先是沒反應過來,而後才點點頭,“啊,談了。”

阿姨沒再繼續問,表情也看不出意圖,估計只是隨口一問。

我突然腦子一抽:“您不問問我,是男是女嗎?”

阿姨一整個楞住,很震驚地看向我。

糟糕。

我在說什麽東西?

“是男的是男的。”急忙的解釋,雖打消了阿姨一半的疑慮,但就仿佛在強調:我是正常的是正常的。

所以,如果我喜歡女的,便是不正常的嘛?

“其實……是女的,也沒什麽好奇怪的。”

下意識的直言不諱,讓阿姨面露迷惑:“真的不奇怪嗎?”

像是在自問。

我沈吟片刻,直抒胸臆:“每個人的認知都存在局限,覺得奇怪也正常,但總不能因為他們是少數群體,就給他們打上不正常的標簽吧。”

話音剛落,一股悔意湧上心頭,但很快便被釋然覆蓋。

雖然我無法判斷這樣的言辭在此情此景,是否恰當又是否正確,但我卻覺得應該讓她聽到我的聲音。

阿姨似乎聽懂了我的“意有所指”,有些意外:“高文辰他……跟你說了自己喜歡男生的事?”

“嗯。”我沒有遮掩。

回想起這其中的曲折,與其做無謂的補充招致麻煩,不如簡單陳述,“還有以前遭遇的那些事,包括他爸……”

登時,我閉上了嘴。

以及,很想扇自己兩耳刮子。

迎著阿姨不太好的臉色,我剛準備說“抱歉”,卻聽她評價道:“看來,高文辰真的有把你當作值得信任的朋友。”

很平淡的一句話,語氣聽不出喜悲。

嘴邊的“抱歉”就此剎車。

而眼前人似乎陷進了巨大的漩渦中。

我看著她的臉微轉,目光透過玻璃望向窗外,開口的聲音卻很平靜:“剛結婚那會,我還覺得奇怪,那個人對我的態度一直不冷不熱的,就好像我是一個形同虛設的妻子,相親那會好歹還熱衷些,我想,他可能是還沒適應,就沒太放在心上。”

“沒多久我就懷孕了,高文辰出生後,我把更多的時間花費在他身上,覺得日子就這麽過下去也不是不行,畢竟轟轟烈烈愛得死去活來的那是言情小說,平平淡淡柴米油鹽才是現實。”

“直到——”阿姨陡然頓住,聲音有些不穩,“有一次出差我提前回來,可能是進門聲音太輕,也可能是他們太過專註,當看到床上滾在一起的兩個男人的時候,我感覺天塌了一樣,好多情緒湧了上來,驚恐、憤怒、悲傷、痛苦……我突然恍然大悟,原來所有的不對勁都是源頭的。”

她輕笑了聲,似在自嘲:“而我的婚姻,簡直就是一個笑話。”

我沒說話。

因為說什麽都顯得不合適。

我也不敢流露情緒。

因為任何情緒都恍若是種冒犯。

阿姨可能是見我沒反應,又笑了下,這次的笑容是溫和的:“抱歉,跟你說這些有的沒的。”

我慌忙擺手:“沒有沒有,您能有勇氣說出來,真的很厲害。”

看著我豎起的大拇指,許是過於滑稽,阿姨被逗笑了。

這真切的笑容,讓我忍不住得寸進尺:“如果,我是說如果哈,高文辰有一天帶著一個男生,跟您說想和他在一起,您是堅決不同意,要逼他找個女生,跟通俗意義上的常人一樣娶妻生子,還是選擇祝福他?”

阿姨靜靜地看著我,默了好久才道:“我做不到祝福……可也不知道該不該逼他……”

是啊,對於一個經歷過那樣事情的母親而言,著實兩難。

而我,只是一個局外人,沒有資格說任何話,可今天這嘴,總是比腦子快:“試試看祝福呢?”

“不然……所謂的‘為他好’的逼迫,何嘗不是把他變成和他生父一樣的人?而在這場逼迫下找的女生,又何嘗不是讓她成為曾經的你?”

阿姨錯愕地看著我,沈默不言。

或許,她現在還做不到祝福,可時間是最好的良藥,未來的改變,誰也說不準。

忽而,一個“盆”從阿姨身側驚現。

服務員兩手托沿,穩穩當當的把它端放在桌上。

揭開鍋,一堆白色霧氣爭先恐後地往外跑,乍然四散後,顯現出盆內真容。

米白的湯面,一只巨大的魚頭靜靜躺在正中,周圍環繞著好幾塊白嫩的豆腐,幾根蔥花綠葉漂浮其上,點綴出一抹別樣的色彩。

苦苦久等的招牌魚頭湯,終於上桌了。

舀一大勺湯倒進碗裏,上頭還冒著熱氣,我呼呼輕輕吹兩下,再慢慢喝一口,濃郁的鮮味在舌尖彌漫,熱湯順著喉間往下,暖了胃。

咕嚕咕嚕喝完碗裏的湯,再將筷子對準魚頭,搗一塊肉下來,含進嘴裏,入口即化,質感細嫩。

這一番品嘗下來,不免感嘆:不愧是耗時最久,價格最貴,榮登本店招牌榜的魚頭湯,它值得!

就是……

這個湯也太多了,這個頭也太大了。

喝了半天,啃了半天,竟還剩大半?!

很快,我便打了個很有存在感的飽嗝。

我:“……”

阿姨看著懵懵的我,笑了:“吃不下可別硬撐。”

我乖乖點頭,本來打算擱下筷子擦嘴停戰,但今天這嘴真不知道怎麽回事,完全不歸腦子管了,腦子還在那邊說:別吃了別吃了,真吃不下了;嘴卻在這邊說:就吃最後一口!

於是乎,這之後的每一口都成了最後一口。

直到,我成功把自己給吃撐了……

我揉著鼓起來的肚子,看著阿姨付完款,和她一起走出店面,被她送上出租車,同她道別。

坐在車上的我,還不停揉著肚子,心裏不斷致以歉意:抱歉了,讓小小的你承受這麽大的負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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